第二章 降魔(二)_倾城战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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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 降魔(二)

  倾城来到河畔。月光笼罩下的鹰扬河波澜不惊,反常的冷空气冻结了粼粼波光,冰封的河面反射着冷洌的银光,犹如一面巨大的铜镜。风声自身后袭来,群星掠过满月,投下一闪而过的阴影。龙之介带着神鹰组来了。

  仿佛是响应了降魔军的到来,河畔蓦然起风,飞沙走石模糊了视线,等到一切从归于平静,火轮鬼俱引雄赳赳的站在河滩,无数猕猴吱吱尖叫着跳出水面,挥舞着绿莹莹的淬毒短剑,潮水般冲向降魔军。

  龙之介丢下神风,肩抗龙枪,昂然迎上。在他身后,神鹰组的降魔战士摆开半月形阵势,平平举起七曜魔法剑,好似一张生满獠牙利齿的大口。

  等到猕猴进入射程,龙之介猛的一挥手,等候多时的降魔战士们立刻扣动扳机,第一排发射完毕,退下,第二排上前一步,发射,退下……三百降魔战士们有条不紊的倾泻着雷电、火球、风刃、冰枪,面无表情的屠杀着不堪一击的小妖魔。惊人的魔压充斥了夜空,白炽的闪电,赤红的火球,呼啸的风刃……大战惊醒了两岸的居民,灯光渔火驱开黑暗,千万双敬畏的目光注视着降魔战士──孔雀帝都的光之守护神。

  集团魔法攻击无情的压制下,“猕猴地狱”自己先落下地狱。这些来自魔界的小妖精丢下满地焦黑的尸体,无视俱引色厉内荏的呵斥仓皇逃窜,直到撞见外围的潜龙组。

  三波魔法发射完毕后,龙之介下令肉搏。按照训练时的阵形,降魔战士三人一组,面不改色的斩杀着妖猴,这些自诩灵敏的小妖魔,与大罗天训练基地的妖魔比起来,连最末流都排不上。战士们踏着舞者般潇洒的步伐,轻快的挥动着威力无穷的双手大剑,稷下三神剑、白虎暗杀剑、军中格斗技……他们尽展所学,不是为了需要,仅仅为了战斗而快乐。他们让饥渴的剑锋尽情吮吸生命与灵魂,把清爽的白刃与醇厚的鲜血画上深沉的夜色。

  肉搏战开始后,龙之介一马当先,提枪迎向火轮鬼,俱引妄想先发制人,单手擎着火轮,舞的好似风车。大大小小的火球宛若流星雨,劈头盖脸的砸向龙之介。

  “扶桑影流.风华乱舞!”龙枪倏得自肩上弹起,轻快的点射出一千零一道蓝色闪电。漫天枪影编就了完美的防护罩,将火球一枚枚挑开,准确无误奉还给主人。等俱引费劲九牛二虎之力逃出火球包围,猛然发现龙之介不知何时已来到自己身后,在他冷漠的目光注视下,两道恶寒自俱引脚底升起,流遍全身,带走他战斗的勇气。龙枪蓝得刺眼,一如恶魔的眸子,含着讥讽,审视着渺小的虫蚋。

  战斗开始后,倾城远远的看见浮游在水中的破戒那迦,于是直直走过去打招呼。

  “那迦小姐,夜深水冷,上岸聊聊可好。”

  那迦没有答话。在这种情况下从逢倾城,她多少有点尴尬。

  “嘿嘿……小姑娘,想聊天的话,找我不是一样嘛。”一个巨大的身影自树上跳下来,把倾城埋在阴影下。在他身后,原本已经挺高大的飞翼食人王被衬得格外矮小。

  “耶……你是谁呀?”倾城好奇的打量着那怪物。他浑身生满了棕色绒毛,尖下颚,雷公脸看起来像只猴子。身穿白布罗汉衫,敞着胸膛,脚下登着一双小船似的草鞋。手里还摇着把古香古色的扇子,扇面半白半黑,没题字画,挺朴素。

  “我叫那延罗,是四暗天王的老二。”猴子笑嘻嘻的告诉倾城“我最喜欢和帅哥、美女聊天了。”

  “可是,一看到你呀,我就不想聊天,只想打架。”倾城说。

  “那延罗,小心点,小姑娘和大个子是一伙的。”憨厚的飞翼食人王提醒道。他上次吃了龙之介的亏,现在还念念不忘呢。

  “呆子,你就知道打架。”那延罗不知好歹,跳过来笑呵呵的问倾城:“小娘子……你也喜欢打架?”

  瞧他嬉皮笑脸的神气,倾城忍不住也笑了。“和打架相比,我更喜欢交朋友。”

  “好呀,好呀……我也喜欢交朋友。”那延罗高兴的跳起来,震的大地轰隆作响。“咱俩做朋友好不好。”

  “喂,那延罗,你别乱来哦。主人不是让我们来破坏吗?你怎么……”飞翼食人王又急了。

  “去你的吧!我才不喜欢那种阴险的主人呢。”那延罗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,可转身一想,还真有点为难了。“真麻烦呀……我想交朋友,可老头子偏偏要破坏。小姑娘,你快走吧,我可不想伤害你。”

  “那可不行。”倾城摇摇头,“你瞧,我的朋友都在作战,我也不能退后啊。既然各为其主,咱们也只好兵戎相见……”

  “你疯了!?”破戒那迦打断了他的话,“明明知道危险还硬闯,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?”她急切的埋怨中似乎隐藏了若有若无的情素。

  “可是……不让你们破坏是我的责任呢。”倾城苦恼的说,“要不然,咱们就用文比来分胜负如何?”

  “文比?好啊……”那延罗快活的拍起手来,“文比不伤和气,比完之后我们再作朋友吧。”

  那迦沉吟不语。她刚刚从水里爬出来,全身上下湿淋淋,在月光掩映下有种半透明的美感。

  “我说……什么是文比?”

  “……你给我滚开!”那延罗受不了飞翼食人王的无知,一脚把他踢开。“没学问的家伙,不准来凑热闹。”

  经过一番磋商,那延罗同意了倾城的提议──讲故事定胜负,谁的故事最有趣,谁就是赢家。那延罗摘下一大蓬树叶,两人席地而坐。

  “那迦小姐,一起来参加吧。”倾城提出邀请。略一犹豫,她点头应允,大大方方的走到倾城面前坐下。

  “那个……我也……”飞翼食人王似乎想说什么,可看到那延罗和龙女小姐威胁的目光,只要委屈的闭上嘴。

  “你也会讲故事?”倾城觉得他怪可怜。

  “不是很会……”他摸摸后脑勺儿,羞赧的说,“我会打架,还懂一点佛经。”

  “你懂佛经?”那延罗用挖苦的口气问。

  “恩……一点点……一点点啦。”他看起没什么信心。

  “讨论佛经,我现在可没空。要是想打架,你最好去找他。”说着,倾城指向不远处的龙之介。

  不再理会飞翼食人王,大家专心开起故事会来。

  那延罗吵着第一个讲,倾城没意见,那迦也点了头。

  他讲的是自己的故事。很久以前,那延罗是北天竺最有名的大力士,既聪明又善良,他成功的解决了很多当地人苦恼的难题──开山,修运河之类的,还杀死了很多肆虐一方的猛兽。理所当然的,他得到了大家的尊敬,甚至为他建造了一座漂亮的城堡作为谢礼。

  “我做这些事情,都是因为自己喜欢。荣誉呀,谢礼呀,可一点也不在乎哦。”那延罗诚恳的说。可是村民们却总是想报恩,他们聚集在一起商量,怎样才能表现出对那延罗的崇敬与爱戴。结果的出一个荒谬的结论──今后凡是谁家娶亲,新娘子的初夜权一定要交给那延罗。

  “呀。”那迦惊叫了一声。

  “我当然不肯接受,对人家的妻子做这种事情,实在太差劲了。”那延罗忙解释道。但村民却强迫他接受了。因为那里人都很爱面子,如果那延罗一力推辞,就是看不起他们。这规矩,就这样定下来了。

  几乎每次和别人的妻子做爱之后,那延罗心中都会生出强烈的自我厌弃感,认为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。也正因为这项规矩,他就不能娶自己心爱的女人──否则岂不是注定对她不忠?眼睁睁看着她远嫁他乡。

  心痛。

  而在村民这一方面,对于那延罗霸占自己的新婚妻子,当然也十二分的憎恨。可是因为面子和誓言,他们也不得不硬吞下苦果。有根刺横在心里,小夫妻的生活当然不可能亲密无间。

  终于有一天,村民们邀请那延罗去参加新年祭。那延罗打定主意,“无论如何,也要趁这次机会,当着大家的面废除初夜权的规定”。

  村民们再也不消他费心了──一杯毒酒要了那延罗的命。“再次转世投胎时,我特别提出一向要求──希望不在做人,我受不了人类可怕的自尊心。”那延罗就这样变成了猴子。“原来我可帅气呢。”他伤感的说,“高大,英俊。真的。”因为自己青春不在,所以才会喜欢和美貌男女交朋友吧。

  “可怕的人类自尊心……”倾城细细品位。

  苦。

  论到那迦了。她也讲自己的故事。“我是龙,你知道的。就住在东方的一条大河里,名字忘记了──反正是个很不错的地方。花也有,鸟也有,四季如春。”

  她是古印度龙女,善良、聪明、温柔,凡是女人应有的美德全具有了。平时也不看《西厢》、《红楼》之类的坏书,只偷偷从姐姐闺房里看过一篇传奇──《柳生传》,印象很深刻,现在还能倒背如流。有一次,某位女天(即女神)来龙宫做客,喜欢上她了,就带到忉利天做侍女,让她掌管所有房间的钥匙。“所有屋子都能进,除了花园里的红房子。”女天郑重的告诉她。

  “为什么呢?”那迦没问──问了她也不会说──可始终记挂着这个问题。终于有一天,她打开了那扇门……

  “不过是些漂亮衣服罢了。”她意兴阑珊的说。“还有小镜子、梳子什么的,满不错的梳妆台。”可是,神不需要梳妆哪──光苦修就行了。

  女天说她“打开了禁忌之门”,因为她的原因,现在天上的女神全都开始穿漂亮衣服,打扮的花枝招展了。这还象话?

  于是那迦被被贬下人间,变成一个丑陋的小沙弥,女天还诅咒她将杀死自己的师傅,后来……果然应验。

  “我真的不明白。”她蹙起眉头,似乎想从中挤出问题的答案。“为什么会有不准打开的门呢?那可是光明正大的天界哟!如果当真光明正大,就不该有不可告人的秘密;既然有不准打开的门,还谈什么光明正大?这可笑的矛盾,不正说明了神的虚伪?假如人们无限崇敬、羡慕、赞颂的天国与神明都这样,天地间到底还有什么是清白无罪?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付出的信仰与虔诚,糟蹋了。倘若如此,光明也就是黑暗,神明也就是恶魔。”

  “我更不明白。”她抱着膝盖,有节奏的点头。很好看的小动作。

  “怀疑到底是不是一种罪行?没有怀疑,就没有求索,就没人为揭开真相而努力。倘若这真的是罪,我认了,可是,没有怀疑的世界,和蛆虫的世界有什么区别?不肯怀疑的人,还算人吗?这究竟……到底上为了什么?究竟是怀疑有罪,还是神明虚伪?”

  “怀疑,虚伪,罪……”倾城没法回答。

  茫然。

  最后论到倾城了。他现场杜撰了一个很简单的故事。

  四个兄弟挑担子,去一个很远的地方。走了一段路,他们都累得不行了。太阳就快落山,他们没时间休息。老大脾气也最大,心想“这样下去,我一定会累死。担子太重了,我丢掉一半算了!”于是他就把面前筐子里的货物全丢了。

  可想而知,一个筐子重,一个筐子轻,他很难保持平衡,老大当然更辛苦了。

  “大哥真笨。”老二吸取了他的教训,把身后筐子里的货物全丢了。洋洋自意的想,“这下我可轻松了。”可是,后面空前面重,他也一样没法保持平衡,和老大一样唉声叹气的后悔了。

  “哈哈……大哥,二哥,你们都错了!”这时候老三挺下脚步,豪气万丈的说:“只有把所有负担全丢开,我们才能真正轻松呀!”说着,他放下扁担,把两只筐子全丢踢下山谷。就在兄弟们惊愕的目光下,扬长而去。

  “恩!我喜欢老三。”那延罗大声喝彩,“这才是真正的好汉子嘛。”破戒那迦则秀眉微蹙沉默不语,隐约感到不妥之处。“那么,老三到哪儿去了呢?”她问。

  “哈哈……随便去哪儿不行?你们女人家,就知道死钻牛角尖。”那延罗笑道。

  “哪有那么简单,听我讲呀。”倾城接着说,“事实上,老三走了没多远就后悔了。因为他无处可去。”

  既然担子已经丢开,他当然没必要再去终点。可是,他又能到哪里去呢?他的工作就是挑担子去终点,同时这也就是他人生的全部意义。现在的他,与其说抛弃了责任,不如说是被责任抛弃更恰当,事实上,就从他放下担子的一刻起,他已经放弃了属于自己的生活,同时,生活也抛弃了他。

  老三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路上,心中一片茫然。作为个体而言,他之所以不同于其他人,就是因为他曾经挑着一副与众不同的担子。可现在,丢开了担子,他的存在与否,也不再有任何意义。

  他后悔死了。“不敢面对现实的自己,比弄巧成拙的大哥二哥更笨呵。”他懊悔的想。

  “可是后悔也没用呀。还记得?担子已经跌下山谷,永远也找不回来了。”倾城说。

  沉默。

  那延罗看着自己的手,那迦咬着唇角。

  沉默。

  “老四呢?老四怎么样了!?”她突然抬起头来,急切的追问。

  “老四是个老实人。”倾城接着说道。“说是憨厚也行。总之,看到三个哥哥的下场,他吓的不敢偷懒了。咬紧牙关挑着担子上了路。一边赶路,他一边思考。”

  我是个挑夫,喜欢也罢,讨厌也罢,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。既然是终生事业,总是讨厌、憎恶也不是办法呀。“我应该尝试着喜欢担子。”老四就是这样想的。

  从这以后,他就特别小心的照看担子,下雨的时候脱下上衣,当油布罩上筐子;晚上也总是把他们一个枕在头下,一个放在脚边,免得被贼偷走。久而久之。他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担子了。而担子也似乎变得越来越轻,挑起来一点也不吃力。

  最后,他到达了终点。

  “哎,有个问题。”那延罗说。“担子里究竟是什么呢?”

  “呵呵……老四也是这么问货主的。”倾城答道。

  “货主怎么说?”她问。

  “前面的筐里,装满了幸福,后面的筐里,装满了不幸。你挑着自己的幸与不幸走到终点,完成了生命的旅程。”

  沉默。

  那延罗仰天长叹,那迦垂首低吟。

  沉默。

  “知道老四听到答案后,在想什么?”倾城问。

  摇头。

  “在想你们现在想的。”

  那迦拍拍手,掌声清脆,很好听。

  “小姑娘,你的故事最有趣。”那延罗搔搔头,心悦诚服的说:“今次我认输,下次我们来武比!”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。

  “呵……我算什么呢?丢掉幸福的老大,丢掉不幸的老二,还是全都抛弃的老三?”那迦自言自语。

  “过去怎样都无所谓吧?关键在于,未来应该是老四。”

  “谢谢。”她微微一笑。“为什么每次遇见你,我都会很开心呢?”

  “是朋友嘛。朋友就是彼此开心,不是吗?”

  “说的对。”那迦点点头,浑然忘记了刚刚还拔刀相向。

  “再见,朋友。……可以再拥抱一次?作为朋友。”她看起来有点害羞,脸红了。

  倾城欣然颔首。

  柔软的胴体飘撒出脉脉冷香,那是月下恒河水的涛声,是折翼天使忧郁的叹息……

  那延罗与龙女破戒那迦离开之时,降魔军的战斗也接近尾声。身为妖魔祖宗谬斯选中的接班人,无论气势还是实力,龙之介都压倒性的胜出。火轮鬼俱引毫无反抗能力,聪明的施展了第三十六计。

  龙之介没有追,洒脱的拍了下手,俱引应声跌倒,两颗门牙嵌入鹅卵石,疼的呜呜哀叫。他瞪大了两只牛眼上看下看左思右想,可就是不明白,自己为什麽突然四肢僵直不听使唤?为什麽好端端的摔了个狗吃屎?他当然不知道,龙之介使出了压箱底的宝物──荒谬索。

  龙之介收回荒谬索,两旁的降魔战士一拥而上,把俱引困了个结实,早就准备好的麻布团也塞进他的大嘴。

  就在这时,俱引耍了个小花招──把火轮远远踢开。龙之介见他乖乖就缚,也就没在意。降魔战士也不再注意他,转而对付残余的猕猴。

  倾城远远看见,不由得心中大急,慌忙向这方跑来,口中还大喊道:“阿介!小心火轮,他要逃……哎,是你?!”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身前,迫使他不得不吞下後半截警告。飞翼食人王擎著七海腾龙棍挡住倾城,神情肃然,俨然一头威武的狮子,让人望而却步。

  倾城没时间跟他纠缠,展开“神龙九天变”腾身飞起。飞翼食人王不管三七二十一,一招横扫千军,轮棍便打。倾城本打算用残像骗他,没料到这七海腾龙棍乃是一件了不起的宝物,生性通灵,竟然能根据主人心意伸缩自如。

  飞翼食人王这一记横扫,几乎横跨了整条鹰扬河,非但迫使倾城飞退躲闪,河中渔船也被殃及,打折了十几根桅杆,帆布也飞到对岸。

  “你这家夥……”倾城惊讶的望著威武的飞翼食人王,还真被他的气吞山河的气势吓得不敢轻举妄动。

  “当啷!”紫金棍重重的杵在地上,飞翼食人王接著就做了个跟“豪气干云”不沾边儿的动作。

  “呼呼~累死我了。”他居然像狗似的伸长舌头,大口喘著粗气,那还有半点儿威武的影子。倾城趁机远眺,火轮鬼俱引果然已经逃走,不由得心头火起,仗剑飞斩半路作梗的飞翼食人王。

  “唵!乌伦兀,娑婆诃!”那家夥既不躲闪也不格档,口中急速吐出一串咒语,护心镜蓦地大放光明,淡金色地霞光笼罩全身,恍若神明降世。

  木剑结结实实地劈中了他的脖子,却发出了金铁交鸣的铿锵声。剑气撞击护体佛光,木剑与肉身摩擦出四射飞溅的火花。可怕的反冲力震得倾城连退三步,飞翼食人王也疼的呲牙咧嘴。

  “金刚心真言?!”倾城失声惊叫,接著又叹了口气,知道自己不得不专心对付他了。

  倾城的警告,龙之介并没完全听懂,用狐疑的打量著捆成粽子的俱引,他想,“这样也能逃走?不可能吧……”

  疵牙一笑,俱引就在他的注视下化成烈焰,一闪即灭。龙之介目瞪口呆的注视著这诡异的一幕,惊讶的不知所措。等他回过神来,这才发现,那只被俱引丢弃的火轮,猛然间火光大作,幻化出一个高大的身形,竟然就是刚刚消失的俱引!

  “火遁?!”他这才知道上了恶当。

  “哟谑~咿嘻嘻~”俱引得意的怪笑,冲他拍拍屁股,连蹦带跳的逃走了。

  “……这畜生……”龙之介啼笑皆非,只好自认倒霉,扛著龙枪向倾城走去。本想帮他修理飞翼食人王,走到跟前才发现两人根本没有动身得意思,正指天划地的大谈佛经呢。龙之介对佛理没兴趣,只好摸著鼻子走开,加入了追杀猕猴的行列。

  “我靠,你们这群笨蛋,别光顾著杀的痛快!抓活的,抓活得呀!妈的,还敢问?活得才能卖钱……你他妈的才养猴子!我是说卖给马戏团啊……”大肆叫嚣的是雷烽。在这只昆仑猴子的指挥下,潜龙组的战士吃足了苦头……

  再说倾城。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,不成想飞翼食人王根本就不想打架。

  “小姑娘,现在有时间了?”

  “……什麽意思?”

  “你刚刚不是说,一有时间就和我谈佛经嘛。”

  “……就为了这个?”

  “是呀!难道这不是顶重要的事儿吗?”

  “……真服了你。”

  尽管没什麽兴趣,敌不过他死缠滥打,倾城只好在河畔坐下,就在刚才故事会的地方,又开起了法会。心想“我虽然只懂一点皮毛儿,敷衍这呆子倒也足够”。

  “既是讲经说法,我来问你,何谓说法?”飞翼食人王问道。

  莞尔一笑,倾城朗声道:“说法者无法可说,是名说法。”此句出自《金刚般若波罗密经》,乃如来世尊亲口所言,当然无可辩驳。

  “哼~哼……这个嘛,勉强算对啦。”飞翼食人王挫了锐气,脸色不太好看,心想“这家夥读过《金刚经》,我得从别的经书上找难题。”转念一想,计上心来。

  “我再问你,‘世尊现身法会,放无量大光明’。这无量大光明,到底指得是啥东西?”倾城略一沈吟,旋即想到此典出自《地藏经》。

  “大光明无量无边,本不可数,但世人常以‘十’指代圆满,无量大光明也可以用十大光明云代表。

  即为大圆满光明云、大慈悲光明云、大智慧光明云、大般若光明云、大三昧光明云、大吉祥光明云、大福德光明云、大功德光明云、大皈依光明云、大赞叹光明云。“

  “哇呀~厉害!这个你也知道。”飞翼食人王忍不住有点崇拜他了。

  “《地藏经》乃大乘佛法启蒙经典,在下总还略知一二。”倾城谦逊地答道。

  “咦?《地藏经》是启蒙经典?我居然不知道……”飞翼食人王追悔莫及。心想,“不行!这样下去,岂非让他小觑俺?”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子,这呆子居然急中生智,张口吐出一串梵文。

  “南无勃!瞿那迷,南无达摩莫诃低,南无僧伽多夜泥底哩,部华萨咄檐纳摩!”诵罢哈哈大笑,傲然问道:“你说,这是什麽什麽真言?是哪位菩萨为何人加持?”

  这回倾城真被难住了。旧世界灭亡後,梵文也随之埋葬於历史的故纸堆中,除了极少数玄武人,四神大陆上甚至很少有人知道曾有这麽一门古语言存在。

  “南无勃!瞿那迷,南无达摩莫诃低……”倾城默念那段真言,心想“既然是真言,定然出自某部经文……哎!难道是……”脑际灵光一闪,他陡然想到《大悲心陀罗尼经》中,日光菩萨为受持大悲心陀罗尼者加护的大神咒,就与他所说的那段真言有七八分相似。

  然而日光菩萨的真言原文应该是“南无勃!瞿那迷,南无达摩莫诃低,南无僧伽多夜泥,底哩部华萨咄檐纳摩”才对呀。倾城向来过目不忘,即便是拗口的梵文,也自信不会记错。

  “噢……我明白了!”他恍然大悟,“这个蠢材!读经书读成了死脑筋,居然搞错了句读!”哭笑不得的望著飞翼食人王,他真不知道该怎麽解释。就算指出错误,他也可以一口否认呀?只要他死死咬定“这不是月光菩萨大神咒”,自己又能奈何?“妈的……”倾城忍不住想骂人了。“根本就是个错误问题,让我怎麽给出正确答案呀!”

  (佛理玄奥,难以言传,法尚且舍,况且非法?笔者妄言,止增笑耳,法师、居士,且付一哂。^^)

  “敢问这位老兄,‘干你娘亲’这句真言……嘿嘿……该作何解啊?”一边看热闹的雷烽看不下去了,面带坏笑,跑来搅局。

  “哇呀呀~小混球!胆敢骂我娘?”飞翼食人王憨厚不假,可也不是不知好歹的傻瓜。怎受得了雷烽公然辱骂?当下就要抡家夥动手。

  “哇哈哈哈哈哈~小辈,且慢动粗,听洒家与你讲法!”雷烽装出副不可一世的神气,还真把他唬住了。

  “这个……哈哈,‘干你娘亲’呢……哈哈……就是‘敢问您娘亲她老人家是否安康’的简称。所谓‘百善孝为先’,连孝道都不懂的人,与禽兽何异?还有什麽资格谈经说法?洒家好心问候令堂,你这小子居然恶言相加!哼哼~你这种人,休想修成正果!”这家夥信口胡诌,居然还说得头头是道,飞翼食人王本就是个呆子,被他蒙的半信半疑,再到後来听他断言自己“休想修成正果”,恰好揭穿他多年来的心病。不由得大惊失色,冷汗淋漓而下,犹如醍醐灌顶。“难道……难道我不能成佛……就是因为未尽孝道?!”仔细回想,自己也的确谈不上多麽孝顺。

  “你又错了!”倾城不忍心糟蹋那盆醍醐,好心劝道:“一如佛门,四大皆空,皮相且无,谈何亲情?”

  “那个……”飞翼食人王还是拧不过弯儿来,“你这麽说是不错啦,可是……难道佛法就是教人六亲不认?入了佛门就连老娘都不去孝顺?”

  倾城闻言仰面大笑,笑罢长叹一声道:“迂人!你学了千年佛法,竟不懂得‘一法通,万法皆通’的道理?佛法非不孝,乃大孝至孝普天之孝也!我来问你,‘孝敬一切终生,无分别,无执著,一切平等,孝虚空法界一切众生’……”

  “我知道了!”飞翼食人王霍然起身,激动的难以自持。“你说的……是‘大慈大悲观世音法门’(净空法师语)!”

  “既然知道,又为何妄言佛门不容孝道?!”倾城声色俱厉。

  飞翼食人王二话不说,俯身跪倒,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,声泪俱下的说:“居士真乃吾师也,请受徒儿一拜!”

  倾城还当他疯病发作,哪敢答应。见他拒绝,飞翼食人王痛哭流涕,长跪不起,一面磕头一面说“求居士收他这个不肖之徒为弟子,愿朝夕侍奉,以求教益,终生追随,誓不忤逆……”。

  知道他是个死脑筋,倾城只好点头应允。飞翼食人王欣喜若狂,忙行了拜师礼,刚想起身,却听见远远传来一声清吟。

  “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;

  孤舟蓑笠翁,独钓寒江雪!“

  循声望去,却见鹰扬河上飘来一叶扁舟,就在龙女使法冰封的河面上,缓缓滑行而来,一白发老翁身披蓑衣端坐舟上,正独自垂钓,口中不急不徐的念诵著古诗,这景象说不出的诡异,给暖风熏人的仲夏夜平添了一道寒流……

  “你……大瘟皇阁下……”

  “妖王,你竟敢背叛老夫,好大的胆子!”

  “我没有……啊!”他还想解释,却见大瘟皇一抖手腕,钓竿遥空虚点,正试图逃走的飞翼食人王立刻停住脚步,呆呆的维持著奔跑的动作,纹丝不动,仿佛变成了一尊泥偶。

  倾城心中暗惊,刚想上前施展驱散魔法的咒文,雷烽拉住了他,沈声说:“没用的,是定身法。”“定身法”是源自青龙大陆的上古“仙术”,不属於同一系统的“魔法”当然没法解除。

  “少君少安毋躁,待老夫惩治了叛徒,再与你促膝长谈。”大瘟皇阴森森的话语中饱藏恶意。只见他随意挥了下袖子,被定身的飞翼食人王立刻剧烈的抖动起来,脸色苍白,大滴大滴的汗珠顺著额头蜿蜒而下。渐渐的,他的神情由悲愤变成痛不欲生,眼睛瞪的几乎要迸出眼眶,哔哔啪啪的爆裂声随即响起,魁梧的身体接二连三绽开血洞,像只血肉模糊的破筛子。“吱吱唧唧!……”数不清的老鼠自伤口中爬出,贪婪的啃食著他的血肉。

  “别冲动。少君,老夫担保,只要你不乱来,那叛徒至少还能活上一个时辰,否则……哈哈哈哈哈~就怨不得我了。”

  “还有你,别以为会飞就很了不起!你想飞过来擒拿老夫?哈哈~小夥子,劝你趁早打消这愚蠢的念头!”

  “少君,别管旁人,先看看老夫特地为你准备的厚礼吧!”

  说著,大瘟皇探手入怀,拿出一只精致小巧的白玉瓶。他狞笑道,“只要我把这小小的瓶子丢进河里……哈哈哈哈哈哈……少君可知道後果?”

  “愿闻其详。”倾城冷冷答道。现在他唯一能作的就是保持冷静。

  微微一笑,大瘟皇朗声道:“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!少君,古诗中的寒江美景,老夫愿亲手营造!”

  “可有得商量?”倾城只得让步。

  “好!少君果然是聪明人!”大瘟皇遥望倾城,一字一句的说:“老夫与阴阳明镜仇深似海,只要少君肯砍掉她的脑袋,一切都可以商量!”

  “……因为天国曼陀罗?”

  “然也!”

  “……恕在下无能为力。”

  “啊呀~既然如此,也恕老夫无能为力!”大瘟皇脸色一沈,猛地倒转白玉瓶,就见一道淡黄色的液体,无可遏制的泻向河中……

  千钧一发之际,河水冻层突然迸裂,冰屑飞扬中,一条漆黑的身影钻出水面,刚好位於大瘟皇船下。

  那人身材高颀,全身包裹在漆黑闪亮的紧身皮衣中,黑漆皮护臂、手套,长筒黑皮靴,黑皮面罩,浸润了河水,显得光可鉴人。腰、颈、手肘、脚踝,所有关节部分,都套著银光闪闪的金属环,仿佛套上了一串样式古雅的项圈。

  “妖剑客?!”倾城惊呆了。

  “罗刹,吃了它!”怒吼声中,六圣兽妖剑变成九头毒龙,其中一条飞速叼住接住大瘟皇丢下的瓶子,连同那黄色毒液,一口吞下!

  吞下毒药後,九头怪蛇剧立刻剧烈扭动,痛苦难当下竟互相纠缠、咬噬起来,眨眼间便“哧”的一声燃烧起来,化成一蓬淡黄色的火焰。连九头毒龙都承受不住,那药毒性之烈可想而知。

  冷漠的注视著这一切,妖剑客摇动剑柄掸去灰烬。细微的扳机声中,剑锷绽开,十八颗淡蓝色的明珠浮现在夜空中,就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下,新生的九头毒龙钻出剑锷。六圣兽妖剑的剑锷就是接通魔界的次元门,无论妖兽死亡多少次,都可以从魔界召唤来代替品。

  “六圣兽妖剑!原来……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白虎妖剑客……”大瘟皇神色阴沈,双目精光四射,定定凝望著黑衣怪人,似乎想看穿他的真面目。

  妖剑客没有回答。倾城看得出,同上次破解自己的目神通一样,妖剑客身上那些纹满咒语的金属环,完全屏蔽了大瘟皇的“窥心术”。

  连同大瘟皇和倾城在内,场中众人都被他那浓烈的妖气镇住了。

  “这家夥,深不可测……”大瘟皇想当然的把妖剑客当成了倾城预先布置下的奇兵,敌众我寡,他不得不先谋退路。

  “哈哈哈哈~少君不愧绝代天骄,这招奇兵突起,老夫佩服的紧哪。”

  奇兵突起?倾城只有苦笑。奇兵倒是不假,却不是神出鬼没的妖剑客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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